傀影

插曲 折翼之舞 1

一些正剧没有写的海战片段，约三万字，分三段放出，菌丝儿战损预警， 有轻度○○行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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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面已经预警了， 不能接受角色受苦请马上退出，再看下去我就不管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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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无边的大海上，一条大船乘风破浪，在海上不断前进。

水手们都在工作，偶尔顾一下木盘里发的豆芽菜，额外捎上的旅客却在船头吹着海风，给自己从不离身的刀上油保养。

“神田大人，霜方才在值守时捕到一只海鸟，可以给军师大人炖了，补补身子。”

“那就交给伙夫处理，待会送给军师大人，剩下的零碎拿来钓鱼。”

桅杆高大，就是有着绳梯可供攀爬，寻常水手要上一回也是不易，雨音霜却只需要几个纵跃，就能到达顶部的瞭望台。

按照赤羽的要求，他们白天需要上桅杆瞭望六次，查清海面是否有其他船只，航向如何，还需要清点船员数目，免得有人趁机报讯。

“神田大人……上船前，军师大人在铁军卫那里进了好多弓箭火油和药材，是流中出什么事了吗？”

神田京一忽然停手，就着手上的绒布观察刀身，映照出他有些哀愁的脸。

“不知道，紫好久没给我写过信了，先前那几封家书也都石沉大海。”

“还是问问军师大人吧，我总有些不好的预感。”

“好。”

等他们把那只海鸟拔毛去脏，找伙夫炖了，赤羽已经起床，身上披了件单衣，静静的坐在船舱里喝茶。

虽然是艘两三层高的大型商船，供给客商使用的船舱陈设精美华丽，还留出空位让他们安放行李，但空间依然略显狭窄。

“霜，你来了。”

赤羽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，正闭着眼仔细品味茶水，身上并未佩戴任何饰品，满头红发束成个简单的发髻，随着海风轻轻摆动。

“军师大人，您今天有感到好些吗？”

“无碍，你们也经历过战斗，多注意休息恢复。”

放下手上的托盘，雨音霜把米饭放到桌上，慢慢将烤鱼腌菜逐一取出，又恭敬地送上餐具，侍候赤羽用早饭。

“军师大人，这才过了二十多天，您还需要多休息。霜今天抓到一只海鸟，神田大人已经送到伙夫那里，中午就能吃上。”

“海鸟？霜，详细说说那鸟的外观。”

赤羽原先还在用餐，听到这话却不淡定了，直接放下手中碗筷，专注地看着下属的双眼，眉头紧皱。

“呃？背脊和翅膀是黑的，肚子白的，喙有些长，大概这么大。”

雨音霜努力比划，尽量让军师明白那是什么鸟。 可她越比划，赤羽的脸色就越差，甚至连衣带松开了也没有注意，露出底下包着的绷带。

那是近岸才会出现的鸟类，可这艘船出海才二十九天，还有一天半才会靠岸……难道？

“霜，帮吾更衣，需要马上查看货物储备。”

赤羽迅速吃完剩下的米饭烤鱼，在下属帮助下换上全套衣物，甚至顾不上那碗调理内伤的汤药，叫上神田京一下到底舱，撬开其中一个木箱。

伪装成贵重货物的大木箱衬着布料，表层还放着几件瓷器，底下空隙填充棉花。 一桶桶分装好的羽箭也用布料包裹，就这么放在里面，秘密运回流中使用。

底舱里的货物都是他们所有，除了这些夹带补给的货箱，其他可是实打实的丝绸瓷器，在中原也算上品。

若是能成功回到本土，军事补给自然是填补到队伍中，奢侈品通过渠道秘密售卖，至少可以筹集足够的军费粮食，让西剑流多撑一会。

有了这批稀罕的货物，赤羽很多指令也有了解释。 为了避免海盗侵扰，整艘船从上到下严密封锁消息、船长主动禁止船只中途停泊、水手们甚至每天清点人数，以免自己的高额赏金出岔子。

“如你们所知，这船上的人都是水军出身，船长和大副二副不比你们差太多，战技更是精熟。生活艰难时也会在海上抢掠，战斗力和执行力有保证。”

赤羽在货箱中抽出一支大箭，仔细端详这批来自铁军卫的制式武器，双手在过了桐油的箭杆上来回抚摸，过了一段时间才重新放回去。

“流中军械粮食一直不足，这批物资能解燃眉之急。但物资没了可以再做，你们的存在更重要，别为了这些外物拼命。”

赤羽心底里早就有了计较，一船的军械奢侈品运回西剑流能有奇效，若是无法做到，在海上消耗了也合算。

残忍联盟不通水战，他手上又有一艘武装商船，配合自己的指挥，怎么着也能消耗了对方大部分战力，为远在本土的同伴缓解压力。

“若是遇上意外，先让水手应对。来人若是残忍联盟，我们再出手。”

安排好各种事项，赤羽又回到房中休息，端起那碗已经变凉的汤药喝下，让下属给自己揉揉依然发疼的双肩。

“军师大人，玄狐造成的伤势很棘手吗？”

赤羽却是摇头，也没多说什么，只吩咐他们最近要多注意。 直到安全下船前，时刻留一个人在瞭望台上，免得遇上危险。

取过一本誊抄而来的书籍，他却读不进去，只感觉心中极为烦躁，有些极为要紧的事被自己忽略，却无论如何想不出来。

“霜，那海鸟从何飞来？”

“呃……从船头飞来，像是本岛的方向。”

“你确定？”

还没等赤羽下令，高处便传来一声惨叫，随后是重物坠地的声音。

“敌袭！有海盗！”

深知自己已经晚了一步，赤羽快速走到窗边，直接从墙上取下那张朱红长弓，背着桶特制箭矢跳到甲板上。

地上有具脑浆迸裂的尸体，正是瞭望台上执勤的水手，胸口还插着一支长箭，穿透了心脏。

在后方的岛礁阴影处，一条三桅帆船乘风破浪，由远及近的航行了过来，船尾后面拖拽出了一条长长的白线，桅杆上的厚帆吃满了风，直追他们的船而来。

他们并没有悬挂旗帜显示身份，船上的人也以为他们是常见的海盗，借着船快抢掠，可赤羽却认出站在舱门外指挥的人。

百目忍族，望月咲。

“尊贵的客人，袭来的海盗有我们解决，你们先回到船舱里吧。”

看着赤羽手上长弓，背上那桶特殊制作的箭矢，船长的脸上不禁露出一股贪婪，又被意志力强行压了回去，冷静地指挥船员防备。

作为一个老练的船长，他早就看出来袭的海盗不太懂得航海，压根发挥不出那条三桅快船的速度，像是那些有贼心没本领的二把刀。

为了保密，他把所有水手全留了在船上，人员配置和以前当水军时差别不大。 只要别让他们接近，甩脱这条船轻而易举。

“那些海盗将你的水手射了下来，那些人未必精熟航海，但其中必然有高手。”

“我的人也不差。海上的事情，该用海上的方式解决。”

看着大副和二副背着弓箭走过来，船长也同样在他们手上接过武器，报复性地瞄准那艘船的瞭望台，一箭把上面的水手射下来。

“你们俩破坏船帆和桅杆，我杀人。”

水手们把甲板上的物品全收拾好，多余的东西都踢进海里，给他们仅有的三位高手留下发挥空间，接着就退到船舱里面，只留下操帆需要的最低人手。

船长露出一个贪婪而残忍的笑容，从背上的箭桶中抽出箭矢，慢慢的拉弓搭箭，瞄准敌船上指挥水手操帆的小头目。

能在海上跑的快船可是一笔珍贵的财富，除了货运专用的商船，他也该是时候拥有一艘劫掠舰，收割同行们的财富。

当然，他的船也不会例外。 文明的手段无法解决分歧，那就重新回归简单粗暴的丛林法则，让这条船只剩下一个声音。

“大海啊，赞美你的慷慨。”

赤羽知道自己劝不回这个船长，于是静静走到一旁，在有掩护的所在坐下休息，看着他们弓箭对射。

他的身体多有不适，对面的望月咲也不通海战。 这个船长看来还能应对，能不动手，那还是别动手的好。

看着这人一箭射出，把敌船舵手钉在船板上，他甚至往两位下属的方向打了个手势，示意两人放轻戒备，改为侦查海面。

上船后改过航线，残忍联盟无从得知自己的动向，茫茫大海中无法追踪。 望月咲这次怕是瞎猫撞上死耗子，目前不用过于紧张。

若没有其他船只靠近，证明他们只是孤军作战，没太多联系，消灭敌人后仍然安全，可以继续前进。

“老三，我们一起把他们帆给射穿！”

他们和那个红发女人互相射了几箭，却因为船上实在摇晃，没多少箭中的，只能把目标放到桅杆和船帆上，把人员目标老实地交给老大。

将功体过量输入箭头内部，同时收束力量，不让箭头炸裂，两位副手整齐划一地拉弓，同时瞄准最前方那张船帆。

“放！”

两枚箭矢划出一抹白色的光芒，同时扎了在船帆上，在残忍士兵不解的目光中炸开，撕出两个巨大的破洞。

“老二老三，给我炸操帆手！”

船长把甲板上领头的水手们全给射到，望月咲不精射术，一时三刻拿他们没法，气鼓鼓的命令族人们回到船舱，往天上放了个烟火。

“他们要通知同伴！”

看着那枚飞上天的烟火，赤羽再也不敢置身事外，急忙拉满了弓，将尚未炸开的传讯烟花射下来。

“船长先生，这群人有不少同伴，可否速战速决？”

看见那枚烟火，船长就是再贪婪，他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将对方的船吃下，还是保着自己的命更重要。

“那就洗一趟甲板，让这条船失去大部分航行能力。”

赤羽微微欠身，又回到刚才那处坐下，动作间很是滞涩，走不了太快。

船长看了眼这位身手不凡的乘客，又看了看他的腿脚，最后还是转过头去，继续指挥两位副手破坏敌船。

“信之介大人，这个船长……”

“霜，我的身体没有大碍，他们不足为惧。”

赤羽内外皆伤，现在不太适合动武，容易撕裂伤口。 可他也不是废了，若是有这个必要，他也可以拼着伤势加重，在短时间内发挥全部实力。

身体有伤，眼光却不会因此出现半分折损，这位船长和他两个手下的箭术不差，明显是在军中培养而来，也算得上好手。

但他们为何甘心待在一条船上，干些载客走私的活，挣这种辛苦钱，外人却是不清楚。

“你们配合我，临阵五矢，还能做到吧。”

眼见水天线上有另一艘船出现，船长也顾不上心中贪念，只想尽快将眼前这条船打残，逃出生天。

一条船很珍贵，船上的货物军械也相当值钱，可这一切都得有命才能享受，得不到的只能放弃，或者毁灭。

“老大，老三和我这些年都没放下手上功夫，完全没问题！”

船长在他们三个里面手上功夫最硬，珍而重之的抽出一支特制的重型箭矢，慢慢地把手上长弓拉满，对准望月咲船上最高的桅杆底部射去。

箭矢夹带风雷之势，在功体加持下直接插进一人合抱的桅杆中央，深深钉了进去。

在海风吹拂下，结实的木料发出呻吟，原先站在附近的望月咲不着痕迹的退开，手拿弓箭防备，免得让自己的船继续受损。

“老二左老三右！放箭！”

两旁的帆索被接连射断，好几个负责操船的士兵被甩下水，他们的船再也无法吃尽海风，保持最高的航行速度。

望月咲眼见敌不过对方，也无法在剧烈摇晃的船上射中绳索，只能报复性的瞄准敌船拉弓，对准紧绷的船帆射出几箭，意图在这块结实的布料上撕出几个大洞，减缓他们的航行速度。

“敌方有支援！瞄准中央那根桅杆！”

看见另一艘船打着相同旗号，船头也站着个看着很强悍的白发男人，那位船长深沉地看了看赤羽，随后继续发号施令，努力把眼前这条船先打残在海面上。

三支长箭同时钉入，随后又是一通齐射，受损的桅杆终于无法承受，在海风的吹拂下摇晃着，破碎的木片飞溅，直接砸在船头上。

“雷藏！快来帮帮我！”

看着极为沉重的桅杆倒下，望月咲花容失色，马上丢下手上的和弓，在甲板上就地一滚，堪堪躲开了压下来的巨木。

可她的族人们没那么幸运。 甲板被砸破，船首处被打出一个大洞，一时间混乱至极，到处是破碎的杂物和血肉模糊的尸体，整条船也差不多没了航行能力。

“咲！”

立花雷藏乘坐另一条战船而来，自然见不得心爱的人如此受罪，喝令水手加速，让划桨手不再保留体力。

看见主人发怒，跟在身后的幻姬重子在士兵背上的箭桶中抽出一根箭矢，一手在上拂过，徐徐拉开手上和弓，瞄准作为首恶的船长。

她的动作十分优雅，身上也穿着繁复的全套和服，表情显得恬静自然，没有半分杀气。

若是忽略她异常稳定的双手，闪烁不祥蓝芒的箭头，怎么看也只是个随船的侍女，不像能上战场的人物。

“雷藏大人……”

赤羽眼见那条船升起一枚小旗，堂而皇之地打起血扇流旗号，展示其所属，又想起那位船长带点小聪明的性格，心里大呼不好。

这两个下属都是武夫，不懂这面旗帜的含金量，但这位船长和东瀛通商日久，想必清楚其中的含义，有可能反咬自己一口，其人不可留。

“这位客人，你有什么……”

正当这位船长满脸怒容，转身质问赤羽，一枚箭矢流星似的射来，竟是要将他在船上直接射杀，又被他险险格开，蓝汪汪的锋刃只划破了层油皮。

鼻间闻到些许腥臭气息，船长不以为意，看见赤羽动作不太方便，似是身上有伤，还想把人拿下来细细询问。

可他踏出一步就感到有些晕眩，浑身上下使不出什么力气，只能扶着旁边的木质构件。

“你们都退开些。”

赤羽目光凝重，注视着船长紫红发黑的手臂，看着漆黑线条顺着血脉延伸，伤口淌出漆黑毒血，而他本人似乎并不自知。

东瀛没有如此性烈的剧毒，其中必定掺杂咒术影响，才能在短时间内催化毒性。

他正这般想着，附近的船员也不敢上前试探，纷纷退开，那个船长此刻却是感觉手上有点痒，忍不住抓了两把。

“是你，是你将灾祸带来我们的船上。”

船长对赤羽怒目而视，又感到手上似乎越抓越痒，腥臭之气也没随着移动减退半分，顿时厌恶地皱了皱眉。

看着那个红发男人再次退开两步，又想到底仓里那些价值连城的丝绸与瓷器，趾高气扬地看着他，心里还在盘算这笔能敲出多少。

“大家不要靠近他，尽量找有掩蔽的地方躲起来。”

客人在后退，部下也在后退，船长越发混沌的脑袋理解不了其中关系，身体也变得沉重，甚至发现连开口都变得如此艰难。

“你…是你……”

口齿含糊、双目通红、手臂抓得稀烂见骨、走过的地方还淌着漆黑毒血，把结实的甲板腐蚀得坑坑洼洼，此刻的船长形状可怖，在他人眼里如同行走的瘟疫。

“你就是那个……西……”

也许是回光返照，让他感到脑袋清晰了些，眼前乘客的形象忽然和某个传闻连结起来，让他伸出手指着赤羽。

想要继续往下说，船长却发现手掌肿得如同猪蹄，五指沾满腐肉，地板也软得不成样子，怎么踩踏也无法站稳。

对了，自己曾经黑过他们一船货物，西剑流的恶鬼终于来讨命，要把自己拉到地府去。

“他……他死了吗？”

看着那个船长倒在甲板上，胸腹起伏渐趋微弱，最后再无动静。 旁边的水手们终于鼓起勇气，试探着走了过去，忍着中人欲呕的腥臭查探。

赤羽看见水手们想触碰尸体，连忙伸手制止他们，又把一块破损的木料丢上那滩黑血，给这些人展示危险性。

“尸体有毒，不要碰。用钩子钩起来丢下海，这块地方打些海水过来洗擦干净。”

那片薄薄的木片在毒血中冒着气泡，很快就被腐蚀一空，看得附近的水手人人自危，也不敢上前清理甲板。

“动作要快，我们身后还有海盗追踪，不能让尸体危害船身结构。”

赤羽的身份只是客人，可船长已死，他的两位心腹手下也不擅长指挥，整条商船一团乱麻，甚至忽略了后面的残忍战船，让他们有机会接了人继续追赶。

他很清楚自己的处境，按照眼下形势，自己的行踪还是泄漏了，接下来绝对是残忍联盟没有底线的追杀，得借助附近岛礁众多的优势突围而去，回到本土与同伴会合。

“小的们，那就按照客人的方式。先把老大尸体处理掉吧。”

船老二和船老三看起来憨憨的，他们这船人又都是军人出身，平常都听船长指挥，商量了许久也没拿出来个主意，眼下巴巴的看着赤羽。

这些人也是普通的庄稼子弟出身，谁能带他们从战场上活下来，能带着他们通商赚钱，那他们就听谁的，可整条船上现在就赤羽一个会指挥，真是难办了。

“客人，尸体已经丢下船，甲板倒上水在擦了。”

船老二带着工匠检查甲板，呆呆的船老三看着后面追来的战船，吓出了一身冷汗，连忙喊来水手操帆前进，又待在赤羽旁边，听他如何教育自己的手下。

“这位客人，看得出你挺熟悉附近海域，要不先来为我们领航？老大才会看海图，咱兄弟俩就给做点杂活打打海盗，不懂这些弯弯扭扭。”

看着船老三和船老二，赤羽实在有些心累，也有些庆幸船长已经战死，可以光明正大接过指挥权，不用担心船上的人背刺。

西剑流也是军事组织，指挥这些退役军人不成问题，总比指挥一般商船的水手方便得多。

“可以，现在必须同心合力才能渡过难关，接下来就由我领航，指挥你们前进。”

船老二和船老三以前是水军，能接受强者指挥，就是换了营生也依旧是那群人，早就习惯了被上级使唤，赤羽的命令条理分明，他们也就执行的一丝不苟。

“满帆前进！驶入礁石区，尝试突破海盗的包围。”

不同于一般商船，赤羽这次带回去的物件虽然珍贵，但重量确实不大，整条船吃水不算深，驶入礁石区也没多大危险。

与残忍联盟临时组建的水军不同，这船上的水手们战技精熟，早已熟习远航和海战，就是背后有敌人追赶也并不畏惧，整齐划一地喊着号子，扬帆前进。

“神田，你上瞭望台配合水手执勤，有异状即时回报。”

想到水手们武力比较差，远航又少不了他们，赤羽专门让神田京一保护瞭望员，同时用武者过人的眼力配合搜索，免得再被残忍联盟的战船伏击。

说到底，他们这艘船也只是一艘武装商船，航速和灵活性有限。 建造时也得向成本和载货量妥协，不能和专门用作海战的船只相比。

因为船上都是熟练的老水手，赤羽在複杂地形上追逐占绝对优势，双方对射也能勉强打个平手，但敌方高手众多，接舷战必然处于全面劣势。

他自己还带着不轻的伤，两位下属得在最后时刻负责传递消息，也不能完全信赖船老二和船老三，必须尽量避战，最好绕过整个包围圈，偷偷在本岛登陆。

“你们俩在甲板上待命，只留下必要的水手执勤，其他人分批进食休息。整条船从午后开始严格管制明火，除了伙房，其他所在不得生火。”

明知水手们武力较弱，赤羽还是执意留下两队水手背负弓箭待命，方便杀伤残忍水军，也方便自己用相同的制式长箭浑水摸鱼。

这些水手原本是军人，都是十几战未死的老兵，实在不应该劳碌一生。 若是有必要，他们想必乐意再次踏上阔别已久的战场，和异国他乡的同行死战一番。

赤羽背着自己的弓箭，忍着体内隐隐作痛的伤，慢慢走回刚才的位置坐下休息，全程没有露出异样，甚至连身边的雨音霜也看不出问题。

“霜，我需要你答应我一件事。”

“军师大人？”

“只要吾下令，你与神田必须马上退到船舱，击穿水线附近的船板跳海，回到流中报讯。不能迟疑，不能抗拒。”

赤羽语声虽然相当低沉，可他十分坚定，看不出半分动摇与恐惧。 他不着痕迹的用手臂按压腰腹，额上出了一层薄汗。

别人也许不知道，可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态，那些伤口还没完全愈合，很容易撕裂，低热甚至还未退，得每天用些清热汤药。

现在绝不适合战斗，得尽量避免剧烈活动，就是在海里泡上一时三刻，着凉和感染也会要了自己的命。

“军师大人！”

雨音霜还想抗议，可她知道什么该保密，军师大人的身体状况眼下不宜声张，只好红着脸，在水手们别有深意的眼神中凑近，附在赤羽耳旁低声商量。

“雨音霜已经做了一次逃兵，就是要死，也不会当第二次。”

“你状态完好，神田身上的伤也大多愈合，在海中泡个半天也不成问题……但吾不能。”

赤羽捂上嘴轻咳几声，努力把涌上喉头的鲜血吞下，可他还是忍不住弓着身子呛咳了一阵，才总算是平静下来。

内伤颇重，他实在应该躺着休息，而不是强撑着病躯指挥水手，在布满礁石的狭窄航道中冒险前进。

“军师大人，我们可以用生命保护你，即使在这船上独自断后也在所不惜。”

语声虽然轻柔，雨音霜也在用自己的身体作掩护，没让水手察觉赤羽的异样，但她的意志却不容动摇。

“正是如此，我才不能逃避。”

“西剑流再也承受不起人员损失，必须有一个份量足够的人留在此处，与残忍联盟的人厮杀，拖延时间。”

他稍为拉开衣襟，身形低俯，露出里头见红的纱布。 斑驳的血迹沾染其上，主要集中在腰腹处，伤口显然已经撕裂，可见刚才那一箭威力之大。

“你认为，旧伤破裂的吾能够在海中游上半天，平安无事回到流中？”

雨音霜也知道伤口沾不得水，海水碰上伤口更是难熬的折磨。 先前还想着军师大人恢复不少，这才提议由自己拼死断后，让他能平安回到流中，谁知计画还未细想就已破灭。

“军师大人，若残忍联盟要报当年血洗东瀛武林之仇，您更不能落在他们手上。”

“并非如此，吾知道流中绝大部分机密，身份也足够高，能被当成分量足够的筹码。他们有可能会拷问吾，但绝不会直接杀了。”

听着赤羽显得冷漠的话，雨音霜只感到悲哀。

西剑流的朱雀，什么时候需要面对这种屈辱，沦落到无处可逃，只能依仗身份与机密活着，让他们这些下属能够逃出。

一切的根源还是他们太弱小，无法保护自己，让军师大人费心又费力，甚至得赌上自己的性命战斗。

“霜，你也不用如此绝望。这船老二与船老三精熟水战，残忍联盟又不通航海，这般乌合之众只能以多欺少，事情尚有转圜余地。”

按着他的指挥，船只已经改道行驶，不再航向西剑流掌控的私港，在狭窄的航道中前进，往更危险的岛礁区域扎去。

这种区域环境险恶，对水手和船只的要求极高，适航性稍差一些都会惹来灾祸，随时是个船毁人亡的结局。

若他带领残忍水军，必然不会在这种区域设置埋伏，免得浪费宝贵的人手。 顶多在外头留下船只人手监察，好让其他部队接着追捕。

岛礁区域安全航道不少，有小岛遮掩的出口众多，却因为环境复杂难以监视，这是一个摆脱追杀的好机会。

“降帆！向左急转舵！前方有一圈狼牙礁！”

瞭望台上传来凄厉的惨叫，那位执勤的水手一边大叫，一边紧紧抱住桅杆，神田京一在提醒下也抓住了木制扶手，尽量稳住身形。

甲板上的水手们腰上捆了一圈绳索，却依然脸带惊恐，急急忙忙操纵索具，放下前头两面纵帆，位处右侧的划浆手喊着号子使劲摇，务求在船只碰撞礁石前先完成转向。

赤羽掩着嘴唇，从衣袖中取出手帕抹拭，接着走到船首，定睛看着前方海面，尝试找出那圈波涛中若隐若现的礁石，却是无有发现。

可他也不算毫无发现，至少看见了一大群鱼儿正在穿越礁石群，最大的甚至能有半人长，正从北方往南边游去。

“啊，本岛已经入秋了吗？若是成功回去，变卖的货物价值不菲，起码还能让流中众人吃上数顿鲣鱼。”

中原气候与东瀛不同，才摆脱夏天暑热，赤羽一时没想到这边已经入秋，还是看到这海里游着的鲣鱼才记起。

看见浪花卷来，他才停下思索，转身走到防箭的掩体后，免得海水打湿自己负伤的躯体。

流中用度短缺，他离开前一直苦心经营，这才让依附他们的百姓也能吃上饱饭，现在也不清楚他们生活如何，可有吃饱穿暖。

“往右转！背着太阳行进！”

看到那座形象独特的岛礁，赤羽却不敢放松，这表示他们快要离开这片危险海域，失去礁石掩护。

“霜，你先到船舱里面，接下来若有战斗，你得和神田负担传递情报的职责。”

若是碰不上残忍联盟的船，还能逃出生天；若是碰上了，在平静的海面上追逐作战，他们可真不占什么优势。

五桅商船虽然远大于三桅战船，可商船的优势在于运载量和平稳，就是多了好几面帆和划浆手，对上追求速度的战船，他们顶多在高手人数上占优。

望月咲与立花雷藏还在后方，只要不被人拖住，两人一时间不能接近，可以算作废了。

如此说来，只有胧三郎、风间久护与上杉龙矢可以威胁自己，算上船老二和船老三，己方居然在海战上更胜一筹。

“军师大人……雨音霜定不负所托！”

她也知道这场面不适合自己发挥，得等到敌人登船，才有近身战斗的空间。

可这船上水手不少，彼此也配合默契。 在这情况下，与其参与战斗，还不如按着军师大人的命令下船，找个岛礁躲起来，游回本岛传递情报。

逃避可耻，但完成任务更重要。

“若是遇上这种状况，我会让神田和你一道离开，这里有我拖延时间就行了。”

指挥属下参与战争，赤羽从来不会缺少任何准备，就是有信心成功突围，他也会做好各种预案，确保大败亏输时还能成功撤退。

这份超乎常人的担忧绸缪是好事，可他只能隐藏在心里，不能让下属与水手察觉，免得士气崩溃，未战先输。

“军师大人！航道出口有条战船！”

神田京一眼见船只已经出了礁石区，于是带着那个水手跳了下来，走到赤羽身边待命。

“是他们的船，桅杆上的小旗有着标识。”

听到坏消息，赤羽心中忽然一沉，面无表情地看着海面，等待水平线上的小点逐渐接近，从模糊的一点变成崭新战船。

他感到背后有两道目光审视自己，也清楚船老二和船老三蠢不到哪儿去，绝对知道这些强大敌人因自己而来，眼下听从吩咐，不过是求生。

他们现在还是合作关系，得借助自己的力量解决仇人，可解决残忍联盟的船后，自己这个始作俑者又有何下场？

“准备迎战，你们领着水兵开弓射击，务求尽量消灭对方操帆的水手，接着一鼓作气突围。”

“我可以在五十步范围内废掉他们的船，这个时机由你们把握。”

赤羽明白，他必须展现更强大的力量，镇压船老二与船老三的心思，以防在到达陆地前遭到反噬。

为了活命，就是拼着加重伤势，他都得让自己展现全盛姿态的爆发力，务求一举震慑敌我双方。

“好咧！就交给咱兄弟吧！”

水手战力虽然不算出色，可他们的用处在于大范围箭雨压制和掩护，让高手们可以抽冷子给对方来发狠的，同时杀伤有生力量，让他们能够以最小的伤亡拿下对手。

高手终归是少数，也无法普及成战场主力。 领头的主将就像树干，可他们也缺不了枝叶，也要依靠这些士兵作战。

“儿郎们！为老大报仇！”

作为一艘武装商船，这船上看着没什么武器战具，但暗格不少。 当这些水手们撕开伪装，取出走私而来的强弓硬箭，马上成为一支令行禁止的海上强军。

相比接近乌合之众的残忍联盟，这些水手拥有良好的指挥结构，强大的凝聚力与组织力，一直在海上以货运和抢掠为生，习惯陆地作战的高手上了船，还真不一定有他们能打。

“用火箭，一百步抛射！”

随着船老二松开指头，狼牙箭首先射出，为船上的水手指引方位与距离，目标直取桅杆上的旗帜，一挫残忍联盟的士气。

曾经服役的水手随即行动，一些人前往船舱取出物资，叧一些将比较老旧的绳索剁开，沾着火油绑在箭上，递给拿着强弓的箭手们，配合战友的攻击。

“为了财富！为了复仇！杀！”

残忍联盟高手不少，但独当一面的首领就那么几个，自然不可能同时出现在那么多条船上，只能每人占据一个方向搜查，剩下的船交给下属代为看管。

能够瞎猫碰上死耗子，正好逮着赤羽一行人，他们很幸运。 可是，在没有高端武力的状况下碰上他们一行人，这也算是倒霉催的。

燃烧的箭矢有如飞蝗，直接落在那条倒霉的船上，几乎将船帆射成了刺猬。

残忍士兵们还是第一次碰上这情况，急得四处奔逃，就是船上有生牛皮覆盖防火，也把甲板上不少士兵烧成了火人，完全没法组织起有效的反抗。

赤羽慢慢走上船头，环视四周。

附近还没有船只的踪影，但他们的战斗声势浩大，终究不能完全藏下去。

若是要活着回去，他需要同时威慑敌我双方，让残忍联盟上下顾忌自己的命，暗中宽放半分。

“好了……接下来，就交给我吧。”